在这个周末,何青桔花了半个下午,给张宇航录制了《夕阳箫鼓》。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张宇航发来的消息:“如听仙乐耳暂明”。那晚上的何青桔高兴到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时分,才困得缓缓睡去。
新的一周何青桔依然提前回到教室。这天的英语作业很多,她得去办公室把好几沓作业搬回教室,发给全班。她兴高采烈地走上楼,路过张宇航画的年级板报,再抱着作业走回班里。来来回回几趟路上,她看到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上楼梯,回到各班。不巧,在搬最后一沓作业的时候,为了避开一位跑着上楼的同学,何青桔一脚踩空,摔在了楼梯上,手里的几十个作业本也顺着楼梯滑到了走廊上,散落一地。她听到路过的同学们倒吸了一口气,而那位跑上楼梯的同学不声不响地跑走了。何青桔最先感觉到手肘着地着地的剧烈疼痛,才感觉到右脚踝的异样。她试着站起来,但脚踝一受力,就带来了比手肘上更加钻心的疼痛。她只好坐下来,用左脚把自己一步步挪下楼梯,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作业。
等她把作业重新叠成一摞,才有一个短发的同学上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何青桔抬头看,看不出也听不出这位同学的性别。她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可以帮我把作业搬到六班吗?”
短发同学说:“可以,但是你还好吗?”
“我可能扭伤了脚,” 何青桔说,“我得跳着走回去。”
短发同学二话不说把作业搬走了,又飞速跑了回来,把何青桔搀扶起来,送回了六班。何青桔刚坐下,就看到张宇航从教室前面进来。他的笑容也凝固在何青桔被扶着坐下的瞬间。
何青桔跟短发同学道谢,还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短发同学就点点头,迅速从后门离开了六班。这时张宇航向何青桔走过来,问:“青桔,你怎么了?”
“崴脚了。” 何青桔伤心地说,“放学之后得去一趟医院了。”
“青桔,这伤不能拖,不然难免二次受伤。我可以带你去校医室,让他们帮你初步处理。你要尽快去看医生。” 张宇航严肃地说。
何青桔看了看时间,答应了张宇航。张宇航就扶着她起来,慢慢走向教室的后门。
这时辫子班长清亮的声音又悠悠传来:“哟,张宇航真是有出息了,他都能找到老婆。”
大家也随着班长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大笑,何青桔皱着眉头回过头,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知道了班长,看来你找不到老公,看谁都眼红。”
大家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发出更大的笑声。作为声乐特长生的辫子班长不能大声说话,看着大家起哄,只能黑着脸不说一个字。何青桔的同桌笑得很大声,拍着桌子说:“你和一哥凑一对吧,天天同进同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让学校看到好学生也带头谈恋爱,就不会管我们了。”
一哥站起身,抄起草稿本就向何青桔的同桌扔去。何青桔的同桌也毫不退缩,伸手在空中接住草稿本,用尽全身之力扔了回去,正中匆忙躲避的一哥后背。
一哥还想回击,可这时来上班会课的班主任出现在了门口,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年轻的班主任脸上满是恐慌,问大家发生了什么。张宇航在后门喊了一声:“老师,何青桔扭伤了脚,我带她去医务室,班会课我们希望请个假。”
班主任点头示意他们去医务室,何青桔就跟着张宇航慢慢地走下楼。她隐约听到班主任焦虑且高声的训斥:“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你们读高中有什么用,到头来品德还跟街边混混一个样子?”
去医务室的路上,何青桔用一只手搭在张宇航的肩头。她只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此刻的她无比希望能拥抱张宇航、能靠在他的肩头。张宇航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密切地看着何青桔,生怕她跌倒。何青桔从未如此靠近他。她在微风里嗅到张宇航身上带有阳光味道的花香,却分辨不出那是阳光下晒过的衣服,还是他的气息。
何青桔记得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去医院前,张宇航跑回去拿了作业,打了出租车陪着自己去骨科医院看了一天病。他们等医生的时候做了很多题,从医院出来也将近放学时分了。何青桔的伤是轻微骨裂,需要养伤半年。她记得那天张宇航帮自己拿着药,陪着拄拐的自己坐车回了家。张宇航走之前,何青桔的家人向他连连道谢,要留他吃完饭再走。但他笑着摆摆手,自己一人走向地铁站回家去了。
“这个同学真的热心,” 何青桔家人对她说,“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朋友。”
何青桔十分认真地点头说,“我确实珍惜他,也希望他能珍惜我这个朋友。”
“他肯定会的,他对你这么好。” 何青桔家人笑着说。
何青桔心里默默念着,“借你们吉言。”
何青桔那段时间的许多梦里都有张宇航。这天晚上她又梦见自己和张宇航站在那座连绵的高山上,望着山下的广阔海面。张宇航说了什么,让自己心里升起万千喜悦,也让自己流着泪从梦中醒来。
这时天还没亮,淡绿的绢花窗帘透着天外刚刚泛起的光辉。何青桔擦干眼泪,努力回忆梦中张宇航说过的话,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睡不着了,坐起身,把脚上散开的绷带重新固定了起来。
这天何青桔回到学校,上课就把拐杖放在椅子下,下课就拄着拐杖到处走,除了不能搬作业,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然而,这天的体育课仿佛给了她一记巴掌,让她深切明白这所学校里不合理的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多许多。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也是全年级一起上的大课。何青桔害怕跟着一千多人一起下楼难免二次受伤,就和自愿留下来的张宇航一起等着大家陆陆续续走下了楼,才小心翼翼拄着拐杖往楼下走。高一六班在五楼,走下楼,再走下一坡楼梯,穿过学校的广场,走上坡,才能来到操场上。他们来到操场时,各个体育老师已经拿着名单,沿着每个班的队伍点名完毕了。
何青桔就读的学校一向以纪律严苛著称,虽在省内并非名列前茅,却如少管所一般深受许多苦孽子已久的家庭青睐。这所学校体育课的规定是:一旦迟到或缺课,必须罚跑两千米。缺课请假必须由体育课的总管——一位面容凶狠的年长教师审批。他时常驳回请假申请,导致每一届都有带病上课的学生晕倒在跑道上。每一届的学生对他的评价都无一例外地两极分化:恨他的人恨之入骨,爱他的人却赞不绝口。他在学生中拥有一个届届相传、朗朗上口的外号——夜叉。
A case of literary theft: this tale is not rightfully on Amazon; if you see it, report the violation.
何青桔和张宇航还没出现在操场上,就已经有体育老师发现他们迟到。他们出现在操场入口的那一刻,站在操场主席台上的夜叉就拖着傲慢的声音发话了:“全年级同学,向后转。请大家看看,这是哪个班级毫无纪律的人,上课五分钟后才过来。”
何青桔看见乌压压一千号人整齐划一地转身看向自己,手足无措地停在原地。张宇航没有离开,也跟着停了下来。
“别怕,青桔,我来跟他说。” 张宇航小声说。
何青桔看着夜叉,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往届学生传下来关于他的鬼故事并不是抽象的艺术,而是具象的真实生活。
“脚受伤了,不知道早点下楼吗?” 夜叉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大声训斥,“你以为受伤就能逃课吗?”
“不好意思,下楼的时候人很多,为了安全,错峰下楼。” 张宇航惜字如金地说。
“哦,我的课就可以迟到,还有理由了对吗?” 夜叉伸出手指,傲慢地指向张宇航,“你,你又是伤了哪里,非要跟着一个伤员去逃课?”
“我送她下楼。” 张宇航平静地说。
“可以啊,以后一个班伤一个,大家都跟在伤员屁股后面,就都别来上课了对吧?” 夜叉挖苦地说。队列里显然有同学觉得这话十分好笑,他们只敢捂住嘴巴,不敢笑出声来。
“是我的不对,我去罚跑。” 张宇航说。
“等伤员能跑了,也要罚跑,记在名单上。” 夜叉命令一位年轻老师。年轻老师大声喊了一声“是!”,就匆匆跑到何青桔和张宇航跟前,登记了他们的学号。
“男生,你归队。这个伤员女生,你到主席台上来,让大家好好记住你。” 夜叉继续大吼。
何青桔无措地看向张宇航,只见他笃定地看着自己,点点头说:“你去吧,我下课一定会跟他谈判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何青桔感觉一阵眩晕,只好撑着拐杖,缓缓挪上主席台,站在夜叉旁边。她心中对夜叉的厌恶翻腾如风暴之下的灰黑色海浪。她根本不想看夜叉那如同他言语一般丑陋的嘴脸,也不愿意接任何一句他毫无师德的话语。台下乌压压一千号人就如同实验室里紧密排放的试管,他们虽各有使命,却任人摆放。何青桔不害怕面对他们。她在台上面对过许多人。经年累月巡回于各省参加钢琴比赛,她见过舞台下比这更大的人群,也见过比台下同学更灼人的目光。
“好,你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 夜叉说。
没等何青桔想好如何回答,六班队伍里就传来一哥吊儿郎当的声音。“何青桔,这个人叫何青桔,名字就是一干瘪水果罢了!”
台下一千人终于按耐不住地笑得前仰后合。夜叉也差点跟着笑出声,但无奈他已然把自己放置于训话的境地,就只得在一千人面前强装镇定、维持严肃。
“六班的对吧?” 夜叉说,“那六班这个月扣30分,流动红旗给我撤了。”
“好的,组长,” 年轻老师立即说,“我这就汇报给他们的级长。”
何青桔发现六班的人立即停止了大笑,发出了恼怒的议论声。她顿感不妙,但也暗自庆幸。她知道在众人对张宇航的打压之下,仍然指派张宇航画年级板报的级长,一定是个心存公平正义、拥有独立思想的人。
她舒了口气。处处为人出头的张宇航,这次却能幸免于被杀鸡儆猴。
那节体育课上,夜叉用了一半的时间训斥何青桔。大家开始跑操,何青桔就坐在操场边上。她瞥见六班的零星几个同学在经过她面前时对她竖起了中指。她不愿理会这些荒唐的同学,只全神贯注地看着队伍最后地张宇航,看着他那天生违反校规的一头卷发出神。她想不明白为何学校会强迫所有同学都成为统一的模样,无论学习、头发、衣着;无论天生条件是否相同,无论伤情病情是否存在。学校靠什么立身?社会声望是学校的立身之本,而社会声望的积累如同企业的资本积累,终归要来源于让众人趋之若鹜的货品。有的学校如同工厂,其中的人如同盆景工匠一般,用支架和绳条把学生弯曲成世俗意义上理想的模样。存活下来的盆栽身价翻倍,枯萎凋零的盆栽无人提起。如此以往,拥有盆栽的家庭便会对其无比神往。
下课之后,何青桔果然看见张宇航走向了夜叉,她的心突然一沉,心想,张宇航又要惹事了。她立即拿起拐杖站了起来,撑着拐杖大步向张宇航跳去。张宇航站在夜叉面前时,何青桔也站在了张宇航身后。夜叉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张宇航,并没有理会何青桔。
张宇航说:“老师,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有伤员,是否可以让他们等到伤病恢复之后,再来上课?”
夜叉撇了撇嘴说:“你说可以吗?”
“我觉得让伤员好好休息,养好伤之后再回来上课,既能减少二次受伤的可能性,也能减少您的工作量。” 张宇航不紧不慢地说。
夜叉把下巴微微抬起,用鼻孔看着张宇航,“你觉得你说的话合理吗?你觉得你搞特殊很有道理吗?”
张宇航说,“如果有同学在这种要求之下受伤,你会负责吗?”
夜叉立即说,“他们能追责到我吗?你拿得出证据吗?”
张宇航不接话,继续问:“你会在什么情况下批准请假?”
夜叉说:“我会在我觉得合理的情况下批准请假。”
夜叉说完转身就走,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六班这个女的,你觉得你走过来就能让我取消你的罚跑吗?”
张宇航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等到夜叉消失在了操场的出口,才严肃地对何青桔说:“青桔,你放心,我说过,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你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何青桔问。
“如果我想做一件事,就会尽我所能。” 张宇航说,“对于夜叉,我可以先礼后兵。”
张宇航没有多说什么,但何青桔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中看出,他也如同自己一般,压抑着对夜叉的怒火。
何青桔在那一整周都会时常回想起一哥对自己名字的侮辱。她每次看到一哥吊儿郎当地坐在课桌上晃着腿,就恨不得把他拽下来。何青桔每次有这种想法,都会丧气地暗自骂自己不争气:自己永远是敢怒不敢言的大多数,始终不能像张宇航一样想出无数的点子,只为达成一件事。
一哥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就吃上了自己种下的恶果。他打篮球投进了三分球,被队友们举起来抛向空中。然而队友们一时失手,让一哥摔在地上,摔伤了膝盖。
何青桔是从当天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同桌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何青桔的同桌也不喜欢一哥,就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如何在地上用最脏地语言咒骂四方,如何叫自己的跟班们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 – 学校里另一个年级的理科老师,尽快来把他接走。
“他原来是教工子弟?” 何青桔震惊地说,“这说得通了,我就说为什么他成绩平平,自由散漫,班主任却从不正面批评他。那天他扔草稿本打你,班主任也没有点他的名字。”
“可不是吗?” 同桌说,“不然他为什么体育课迟到许多次,夜叉都当没看见一样?”
“你怎么知道?” 何青桔问。
“一哥的学号就排在我前面,我们按顺序排队,他缺多少次体育课我都了如指掌!” 同桌不满地说,“我有办法吗?我哪怕举报给夜叉,他也会假装听不见。”
一哥两周没有回学校。临近十二月,一哥才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回到六班。他一进门就对着何青桔怒目圆睁,仿佛她就是害得自己摔伤的瘟神。
这两周何青桔也没有好过,一周三次体育课,次次都有一千米跑步。夜叉叫他的手下把何青桔每节课欠下一千米都记在账上,等她伤好了慢慢算账。为了不被夜叉就出来做典型,何青桔把体育课前一节课的老师们游说了一遍,才破格获批提前去操场。她坐在操场边上看着大家上体育课,大家也喜欢盯着她看,她感觉自己和动物园里被众人观赏的猴子没有本质区别。
一哥回来的这天,何青桔也如往常一样在体育课的前一节课提前离开。她看着吊儿郎当的一哥悠闲地在课上偷吃饼干,毫无下楼的意思,心里就在寻思:作为教工子弟,一哥就能不怕夜叉吗?
张宇航也如往常一样几乎第一个跑下楼梯,跑来跟何青桔一起去操场。何青桔看见张宇航跑来,就问他:“一哥出教室了吗?”
张宇航皱起眉头说,“没有,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教室跟辫子班长说话。”
何青桔看了看手表说,“他会迟到的啊。”
张宇航若有所思说,“他会迟到。我挺想看看夜叉会怎么处理他。”
一千人归队,点名完毕,原地坐下听夜叉宣布全市早操比赛事项的时候,何青桔仍然习惯性地回过头看了看队伍末尾的张宇航,一回头却看见拄着拐杖的一哥和辫子班长向队伍走来。她立即回头看向夜叉,期待着一哥被夜叉训话的一刻。
夜叉的表情有些凝固,他继续说着比赛事项,眼神却盯着那位给大家记罚跑账目的年轻老师,伸出下巴指了指一哥的方向。何青桔看见年轻老师跑回办公室,搬出一张木头椅子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这是现实。只见年轻老师毕恭毕敬来到队伍后方,把椅子放在地上,让一哥坐了下来。一哥一坐下,就傲慢地把拐杖横着放在腿上。
何青桔怒火中烧,她从未如此希望能把一哥的椅子瞬间抽走,让他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她看向张宇航,急切地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张宇航也注意到了何青桔的目光,他抬起头,回过头看了看一哥,又回过头看了看夜叉。他的眼神如同猎鹰注视猎物一般,光靠这目光就能将面前万物撕碎。
在办公室的门尚未关上之时,何青桔就听到了张宇航坚定二平静的声音。
“按照体育课的规则,迟到的人,是要去到台前,报出名字,再给班级扣分的吧?”
一千人整齐划一地回头看已然起身的张宇航。他没等夜叉说话,就指了指一哥说:“这位同学今天迟到,但我似乎没听说过,迟到了还能获得免费椅子一把。”
大家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一哥,也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何青桔,就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何青桔的同桌把双手举起给张宇航鼓掌。夜叉愈发灰暗的面色也让他愈发地对得起夜叉的名号,他用气得颤抖的手指了指年轻老师,年轻老师就跑向张宇航,企图抓住他的双臂。张宇航躲开之后,反手抓住了年轻老师地手腕,继续平静地对着全年级说:“迟到了十分钟,这次六班会扣多少分呢?他要罚跑多少千米?”
夜叉愤怒的吼叫被淹没在了一千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张宇航在队伍解散之后被押送去了体育科办公室。何青桔见状,连忙抓起拐杖就撑着自己往办公室方向赶去。只见夜叉怒气如同烧水壶中的蒸汽一般冲击着他的头颅,让他震颤着对张宇航吼叫了起来:“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造反了吗?”
“我叫张宇航,我很乐意指出你的问题。” 张宇航笑着说,“我从不知道你这严苛的规定,可以对教工子弟网开一面。我是另一个区的校长儿子,从没见过我的母校做出这种事情。你可以有对学生的偏好,但作为教师,必须本着职业守则,公平待人。”
“我不公平?” 何青桔听见夜叉开始在办公室疯狂吼叫,“你问问周围这一圈的体育老师,谁是这个学校最公正的人?我说一,校长都不敢说二!”
“那我可以报告一下校长试试。” 张宇航继续不卑不亢地说。
“你以为你说的话算数吗?我说我要怎样管理学生,他们的班主任都不敢对我有意见!”
“看来你的后台不小。” 张宇航说。
“我全家都在美国!我要不是喜欢广州,早就跟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划清界限了!” 夜叉继续咆哮。何青桔看见他伸出手指,点着张宇航的额头,怒目圆睁地把他推出了办公室。
张宇航笑着说,“你明明可以去美国,却选择留在国内祸害大家,似乎凭借你的知识,不足以用英语吼人。”
“祸害?” 夜叉转身看着办公室里的体育老师们,又扫视了一圈围上来凑热闹的同学们,“你们听见了吗?这是多么无耻的人才会说出来的东西?”
张宇航没有接话,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出去,回头说了一句:“你现在这样对待学生,很难说未来你会遭遇什么。”
何青桔看见张宇航走来,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小声对自己说了一句:“青桔,走,我们回班。夜叉会有他的报应的。我们去小卖部买奶茶喝吧。”
何青桔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围观的人群渐渐在他们身后散开,夜叉的吼叫却仍然从办公室里阵阵传来。
何青桔想起了一位学姐说过的话:“夜叉快退休了,不是每个老师都喜欢他,但大家都因为年纪而让着他。你哪怕再怎么恨他,学校也不会调走他了。”
何青桔小声对张宇航说:“夜叉快退休了,但我真想在他退休前给他一个教训。我要他在往后的生活中都后悔自己不把学生当人。”
张宇航看着何青桔,问:“你真的想吗?”
何青桔点点头说,“哪怕他没有几年教书时间了,我们能救一届,是一届。”
张宇航笑了,点点头说,“好的青桔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何青桔也笑了。她很喜欢张宇航冷不丁冒出来的幽默,也很喜欢他一如既往为心里的正义而斗。似乎对于张宇航,正义与公平排在万事之首,而其余皆若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