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寿辞去了医疗组的组长,只担任希望号副站长一职。汪华从医疗组副组长升为正组长。
大周在做完盘骨置换手术后的第三天,发布了最后一条行政命令。宣布自己将正式退休。从2235年元旦起,王丹就任希望号正站长,李康寿和涂真就任希望号副站长。
站上大部分人都是由王丹面试而登站的,互相比较了解熟悉,而且小王这十数年来都主持站上大部分的工作,又是大周的心腹,所以都众人的意料之内。
有些人的思想是很进步的,喜欢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但王丹是例外,站在高处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尤其是在希望号这样特殊的地方。就以大周为例,他的工资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每小时一元,并没有什么实惠。看上去是有权,但实际上又有各方各面的掣肘。每个人有困难时都想找他帮忙,希望他变通而得到这些或那些的好处。但变通又岂是容易的事?大周每每推托到法律和制度上,因而也得罚了不少人。一直有大周在上面挡风遮雨,王丹可以放手去建造一个天堂,而今这担子落在自己肩上,不禁有些焦虑。
电视台和电台想要搞个隆重的就任仪式。王丹一一婉拒了,说站长和其他职员也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应该再延续这些陋习。所以除夕夜只有如常的新年晚会,并没有庆祝新站长的活动。
元旦,王丹下达了第一条行政命令:任周讪谬为希望号终生顾问。
很多人对这条命令颇有微词,大周把权利交给王丹,王丹投桃报李,又给了大周一个终生职位,虽然是一个虚衔,但也是不劳而获的优差。王丹倒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毕竟大周为希望号牺牲了这么多,一个虚职作为回报也不为过,况在以后,难保有用上大周的场合。
2235年1月2日,王丹发布了第二条行政命令。如下:
1.各部门之间不再有任何从属关系,不在受站长指导,在法律的规管下自主运营。
2.站长除航行和安全相关事宜外,不得发布行政命令。
3.站长和副站长由全站选民选举获得。每年十二月进行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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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选举时,同时选出监督小组,审核当年各部门的工作,监督来年各部门的工作。监督小组成员从无职人员中选出,以防身份冲突。
这条行政命令一出,李康健真是又惊又痛。第一、二条,是削减了站长的权力,把权力分散到各组,站长成了摆设。第三条是把站长的位置拱手相让,停止了站长的终生制,以后谁当站长都不好说了。第四条简直就是以下犯上,让无工作最底层的人反倒骑在有职务的人头上。
大周看了最后一条行政命令,慨叹地对夫人说:“早知,就听你的,早早把位置让给小王了。”
夫人说:“现在各方面都上了正轨了,正是好时候。我们果然没有选错人的。”
最后命令对站的变动颇大,但对大部分人而言是有益无损的,所以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周大同已渐大,也读了一些史书。问王丹:“为什么希望号要实行现在这种制度,而不实行帝制?”
王丹笑说:“你是不是觉得帝制会对你更好?你爷爷传位给你爸,你爸再传位给你。你可以选任何美女做妃子,没有人敢跟你抢?”
“当然不是!你把我看作什么人?”大同被气得大嚷。“我只是觉得,就管理而言,专制会更加有效,更加容易管理。”
“就管理而言嘛,专制有专制的好处,也有弊处。中国实行了两千年的帝制,这方面是很有经验了。”
王丹喝了口茶,继续说:“帝制无疑是更加高效的,但前提是,管理层要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无人可以保证每一代的皇帝都是明君啊。历史上的明君屈指可数,余者多是平庸之辈。皇帝有可能做出最优的决定,但更多可能只是做出对他自己个人有利而对百姓不利的决定。”
大同点点头。
“而共和制,看上去是民主了,而实际上是把皇帝的权力分到了上下议院,把一个人的权力分散到小数政治贵族身上。天下不再是一家姓的天下,而是轮流坐庄的天下。主事的心知自己坐完了庄,就到下一家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一有机会坐在那椅子上,便极力搜刮,刮空刮净了便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所以在共和制下,难得有百年长久之计,政策也多是利官不利民的。”
大同默不作声。
王丹继续说教道:“自周以后,各朝各代,国祚不过三四百年。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因为到每个朝代的后期,都出现了一些内忧外患吧。”
“对,也不全对。就一个社会而言,无非就是权力与经济的关系。人自私是与生俱来的,自然天性。有权力的人,当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压榨其他人。这被压榨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会去反抗争取。这种社会矛盾会越积越多,到了一个极限,便会发生暴力推翻前一个政权,重新建立相对公平的社会规则。历史的本质就是社会矛盾的累积和释放。所以你可以看到,每个朝代初始一个时期,都会有一个盛世,因为那时新制度初立,各种矛盾是最少的。但随着时间发展,当权的人又变着法去增加自己的利益。每一次政策法规变动,都会增加统治者的利益,减少被统治者的利益,对百姓而言,只会越变越差,社会矛盾也越来越多。这样又进入新的一轮循环。”
大同若有所思。
王丹继续说:“如果希望号上实行帝制,无疑你是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可能不到三百年,你们也会国亡身死吧。”
大同问:“所以你们想建立一个全新的制度,希望可以延续六百年?”
王丹点点头,说:“你爷爷是真正的摸着石头过河啊。我们希望建立一种社会制度,把各种矛盾都降到最低水平。所以你爷爷消除了货币。而我则希望消除权力,社会就像是一个金字塔,我要把这个金字塔压平。”
大同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语:“一个真正大同的社会。”